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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棡虽然问了陆长亭成婚与否，可实际上他想知道的欲望也并没有那样强烈，毕竟许久不见, 说话动作间难以避免生疏感, 自然这出口的问话, 也多半只是出自排解生疏的问候，而并非一定要知道答案。</p>
朱棣代他答过之后，朱棡便没有再问了。</p>
这时候朱樉回来了, 跨进门来看见朱棡和朱橚还顿时一愣, 随后才笑着大步走上前来。朱樉就比朱棣要多话许多, 当即就和朱棡闲话了起来，一时间生疏感倒是减少了许多, 没一会儿, 朱棡面对陆长亭的时候, 倒也能笑得一派自然了。</p>
眼看着便是到中午的时候了, 太子朱标也进来了, 在见到陆长亭后，他还特地对陆长亭笑了笑，顿时引得朱棡朱橚多看了好几眼。</p>
“走吧, 到时辰了。”朱标笑着道。</p>
陆长亭微微错愕, 这不对啊，年夜饭也应当是等到晚上才是啊……</p>
朱棣伸手攥住陆长亭的手腕，将他从位置上带了起来：“应当是安排做了变动，中午还有诸位妃嫔皇子公主在场。”</p>
而晚上就没有了？</p>
看来这皇宫之中摆个宴，也有亲疏之分，待到入夜后，还能同洪武帝坐在一处用饭的，应当便是更得他喜爱的人了。</p>
想着想着，陆长亭就被朱棣带着出了大殿。</p>
方才坐着时还不觉得，加之殿中光线终究不如外面的明亮温暖，待走出来后，众人才发现陆长亭这般模样，瞧着好似那不沾红尘的冷傲贵公子，着实好看极了，叫人一时间都想不出来赞赏的词。</p>
朱棡还盯着陆长亭笑了笑，笑得陆长亭浑身都有些不自在。</p>
朱棣回头扫了朱棡一眼，然后隐隐护卫在了陆长亭的身侧，不着痕迹地挡开了朱棡的目光。</p>
按理来说，朱棣这般护着他，他应当开心的，但是陆长亭这会儿只觉得心往下沉得更厉害了。</p>
朱棣越是这般护着他，不越是说明待他不同寻常吗？</p>
这真是让人连半点侥幸都难以产生。</p>
陆长亭一路低着头，没有外泄出半点情绪。</p>
朱棡见他这般模样，不由笑着低声道：“难道是方才被瞧得害羞了？”</p>
朱樉皱了皱眉，一巴掌拍在朱棡的腿上：“说什么呢？”</p>
这一巴掌倒是唤醒了朱棡关于中都更为深层次的记忆。那时候，陆长亭生得瞧上去还要小巧许多……倒是确实很讨人喜欢。那时候朱樉便常常护着陆长亭了……不过……朱棡看了看前面的朱棣。</p>
不过如今怎么变成四弟跟他走得更近了？</p>
朱棡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，因为一转眼，他们就已经走到偏殿内了。从偏殿，他们方才能入大殿。</p>
偏殿里守了不少的宫人，待他们一进来，便是先为众人脱去身上披风，清楚寒气，烫一烫手……方才有太监前来引着他们往大殿中去。</p>
大殿之中是没有百官的，许多位置都还空着，那些妃嫔皇子皇女们，都还未到场。毕竟他们是由太子亲自叫来的，自然有所不同。</p>
陆长亭正想着自己不知该坐在多么靠后的位置上，谁知随即便听朱棣在身边对宫人吩咐道：“将陆公子的桌案摆在我身旁便是。”</p>
宫人愣了愣，有些不敢应。</p>
朱标笑了笑，道：“便按燕王说的去做吧。”</p>
宫人这才敢挪动位置。</p>
但此时陆长亭可半点也欣喜不起来，他只觉得不自在极了，尤其是在他刚刚窥破朱棣秘密的当口……可是这些他又不能说，也不能表现出来，陆长亭便只有装作毫无波动地坐下了。</p>
很快，朱元璋也走进了大殿中。</p>
看着坐下的几个儿子，个个都是一派优秀模样，朱元璋不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来，只是他的目光在陆长亭身上停滞了一会儿，随后笑道：“长亭怎么和老四坐在一处了？”</p>
朱棣笑了笑：“习惯了。”</p>
朱棡、朱橚听朱元璋都亲自过问陆长亭了，他们不由得更为惊奇地朝陆长亭看了过去。</p>
瞧风水……</p>
他得是瞧了什么样的风水，才能瞧到皇帝的跟前来啊！</p>
若是到了皇帝跟前倒也不算多么稀奇，可眼下父皇待他的口吻可是出奇的温和，明显带着长辈之姿，这如何能叫人不震惊？这世上能有几人做到如此？长亭说是瞧风水的时候，口吻也未免太淡定了些！</p>
朱棡和朱橚的脑子里不约而同地闪过了，在中都时陆长亭镇定自若的模样，这样一联想……似乎倒也不意外。</p>
毕竟陆长亭自小就是这样沉着冷静。</p>
朱棡朱橚都是天之骄子，也没觉得陆长亭这样的表现是否过于逆天。</p>
再说这厢朱元璋，听闻朱棣的回答后，还有些惊奇：“习惯了？难道从前在北平时便是这样吗？”</p>
朱棣点点头，大大方方地道：“回父皇，我遇见他时，长亭还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，家中正遭了不幸，我将他带回王府后，他便视我为兄长，日日紧跟不离身，如同惊弓之鸟一般。儿子心软，每日用饭都让下人特地将桌案摆在身边，久而久之倒也就习惯了。”</p>
其实任谁看着朱棣那张脸，都不会觉得他是个心软之人。</p>
陆长亭觉得他可真会睁眼说瞎话。</p>
其他几位王爷也纷纷在心头表示，这话可真够瞎的！明明是你对人家寸步不离还差不多……他们回想了一下当初陆长亭冷淡的模样，实在想象不出他对人寸步不离起来，是个什么模样……</p>
朱元璋闻言笑道：“原是如此，这倒也算作有缘了！正因当年老四心软将他带回王府，这才有今日长亭显本事救了太子。”</p>
朱棡二人这才恍然大悟。</p>
原来是因为救了太子啊……</p>
他们都知道他们的父皇有多么疼爱看重太子朱标，若是为着太子，那倒也正常了！</p>
朱棣这般大方说出他待自己如弟般的话来，接下来做什么亲密的动作，都不会引人注目了。</p>
陆长亭也是花了好一会儿的功夫，才脑子一动想通了个中原理。</p>
陆长亭这会儿就有些忍不住觉得，朱棣着实……老谋深算了……这个词好像也不对……算了，就这样吧。未来能当上皇帝的人，脑子能蠢笨吗？当然是比旁人更为灵活！说是老谋深算……或许也真不为过！</p>
朱元璋也未能与他们说上几句话，因为很快，妃嫔们、皇子皇女们纷纷到了大殿中。</p>
妃嫔们进殿时，原本的注意力都放在朱元璋的身上，只是待她们携着子女落座后，便注意到了几位王爷这边一个全然陌生的面孔。对于她们来说，陆长亭当然陌生了，毕竟陆长亭虽在皇宫走动，但也不可能见到后妃。</p>
这人是谁？妃嫔们诧异不已。</p>
能打扮成这般模样，模样气质又是顶好的，还能坐在王爷之中。</p>
宫中后妃自然是认得成年的王爷皇子，如何瞧，这位也不应当是皇室中人。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贵公子……</p>
这是许多妃嫔第一时间想到的疑问。</p>
不过等她们慢慢冷静下来之后，其实陆长亭的身份就很好发现了。毕竟在这段时日关于那风水师的传言可不少，都说他本事好，生得还俊美无匹，还是个年纪轻轻的人。好端端的，宫中不可能突然冒出这样一人，便只有可能是这风水师了。</p>
聪明的妃嫔已经收敛起了视线。</p>
很快，在朱元璋开口之后，宫宴开始了。</p>
在这样的宴席之上，又能吃到什么东西呢？哪怕是在皇家的宴席上，那也和赴旁人宴是一样的，都没什么可吃的，重点也不在吃上面。</p>
这是难得皇家这么多人聚在一处，往日里见不着朱元璋的妃嫔和皇子皇女，这时候方才能得见，自然是抓住机会在朱元璋跟前留下好印象，能争几分宠便争几分宠。</p>
宫女们自大殿外鱼贯而入，将精美的菜式摆放在众人的桌案上。</p>
有些妃嫔注意力已经不在上面了，她们开始想尽法子和朱元璋说话。朱元璋后妃虽然不少，但他着实不是个爱女色的，能得他敬重不变的也唯有马皇后一人。别人说什么不管用，让马皇后说一句话便管用了。待到马皇后病逝后，众妃嫔虽然面上不显，但心底肯定各有各的打算，都觉得这是机会来了，谁知道朱元璋更不愿意常踏后宫了。</p>
这个难得的机会，又有儿女在身边能拉拉好感度，她们自然不会放弃。</p>
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之中，陆长亭却总觉得从妃嫔那边，有一道目光始终在瞧自己，那人似乎不大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目光，所以一下子就被敏锐的陆长亭发现了。</p>
陆长亭心底暗暗皱眉，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妃嫔也会这样关注自己。</p>
他隐晦地顺着这道目光看了过去，然后便锁定在了一个女子的身上。那女子很是年轻，生得娇小可人，瞧她的衣着打扮，位分应该不及其他人。不过这女子虽然瞧上去年轻，但身边却是依偎了个小姑娘，那小姑娘顶多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，或许是因为遗传自母亲，所以瞧上去也分外的娇小软糯，这么锦衣华服地一打扮，实在可爱极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