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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熹年摇了摇折扇,身上那股出尘的气质愈发明显,说了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:“我本就是局外看戏之人。”

太子还欲再说,手腕却忽然被谢镜渊一把攥住,从楚熹年肩膀上甩了下去:“殿下,宫中礼仪是白学了么?”

太子揉了揉手腕,怒视着谢镜渊:“孤还看见你们在桌子底下偷偷牵手了,凭什么孤搭个肩膀都不行?!”

楚熹年闻言轻咳一声,将视线移向了别处。谢镜渊阴恻恻睨了太子一眼,只想将他嘴巴赶紧缝起来。

而场中此时已经因为另外一件事而争了起来。

死人的事他们无权去查,可丢画的事总可以过问几分。颜卿河见小郡王失魂落魄,慢慢捋了捋胡须,皱眉道:“敢问郡王,那幅《陈王宴饮图》究竟是怎么回事,难不成真是假画?”

他语罢,若有所思的看了楚熹年一眼。方才如果没记错,便是这名年轻人率先一语道破了真相。

“是呀,难不成真如楚熹年所说,那画是假的?!”

“郡王怎的拿一幅假画来糊弄我等,莫不是存心折辱?!”

文人嘴皮子最是厉害,随着周围你一言我一语,事情已经越说越不像样。广平小郡王只得面色惭愧的起身,对着大家作了一个四方揖:“此事说来羞愧,小王在此处先向大家赔罪了,那画……确如楚公子所说,是假的……”

他话音落下,便如投石入水,激起千层涟漪。众人面面相觑,怎么也没想到画居然真是假的,想起他们刚才对着一幅假画吹捧不已的场景,不由得纷纷臊红了脸。

广平小郡王又走至楚熹年面前,半是叹服半是羞愧,对他长施了一礼:“楚公子慧眼如炬,一眼道破此画玄机,小王拜服。”

楚熹年起身回礼,一番话不卑不亢:“郡王是惜画之人,有此举动,不足为奇,是在下莽撞,坏了郡王的布局。”

他们一番对话听得大家云里雾里,刚才对着楚熹年等人发难的老夫子脸色更是涨成了猪肝色,结结巴巴追问道:“小郡王……这这这…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?!”

广平小郡王只得将原委道出:“小王那日收到盗贼信条,心中惴惴难安,实在难舍此画。为了将他蒙骗过去,只得寻了高手来临摹一幅,只是时间匆促,怕是有了漏洞,这才被楚公子一语道破。”

他语罢看向楚熹年,犹犹豫豫问道:“小王不敢吹嘘,只是那高手已得孟溪亭笔法精髓,足可以以假乱真,不知楚公子是如何看出此画为假,还请为小王解惑。”

迎着众人的视线,楚熹年顿了顿,将漏洞道出:“那位高手画技确实出众,只是小郡王百密一疏,假画用的纸乃是八十年前才造出的胭脂绢,画卷的象牙轴雕花亦是我朝盛行的鸾鹊纹饰,与原画朝代不符。”

孟溪亭的画极富盛名,但历经几朝战乱,早已失传,没有几个人见过真迹。再加上是广平小郡王亲手拿出的画,故而没人敢怀疑是假的。

广平小郡王闻言摇头叹息:“那青浆绢技法早已失传,仓促之间,实在难寻,是小王自作聪明了,楚公子聪慧过人,小王佩服。”

楚熹年颔首:“郡王过誉。”

事已至此,众人这才明白是场乌龙闹剧。方才对楚熹年等人发难的老夫子也羞红着脸道歉:“是老夫愚钝了,刚才出言相讽,还望楚公子勿怪。”

这金鳞阁中有滥竽充数之辈,亦有真正的文人风骨。他一把年纪肯低头致歉,倒也算不容易。

楚熹年伸手将他扶起:“先生言重,我也只是胡乱猜测,自然做不得真。”

曲阳候府出了一个楚焦平,便已将声名占尽,以至于让众人忽略了他还有个弟弟。众人本以为楚熹年是草包之流,没想到今日一见,却是翩翩公子,有遗世风姿。更兼得心细如发,进退有度,知礼识节,一时竟将楚焦平都压得黯淡无光了。

有人心中叹息,今日一过,京中世家公子榜只怕又要再添一名俊才了。

颜卿河皱眉抚了抚胡须,对小郡王出的昏招实在难以置信,他声音苍老,难掩遗憾:“本以为有生之年终于可以一观孟溪亭绝迹,没想到竟还是落入盗匪之手,实在是明珠暗投。”

一提起这件事,广平小郡王又是心痛难忍,指着那仆从怒声道:“你给我一五一十道来,那画是怎么丢的!”

仆从吓坏了,跪在地上将头磕得邦邦响:“郡王恕罪,郡王恕罪,奴才捧着那匣子出门,还未走两步便不慎摔倒了,匣子暗格摔开,里面空空如也,奴才这才发现画不见了!”

原来小郡王暗留了个心眼,两幅画都装在同一个匣子里。区别在于假画放在上面一层,而真画则藏在底下的暗格里。

楚熹年摇了摇折扇,身上那股出尘的气质愈发明显,说了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:“我本就是局外看戏之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