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哥，你别冲动。”宝绽露出担忧的神色。</p>

“不是冲动不冲动的事儿，”匡正想起代善的话，“那地方就是个死胡同，全万融没一个人愿意去，”他垂下眼睛，“他们却让我去。”</p>

屋子里静了，窗外的鸟叽叽喳喳，叫得人心烦。</p>

“哥，”宝绽拉了拉他的被子，“你知道英雄和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吗？”</p>

匡正不知道，也没兴趣知道，摇了摇头。</p>

“戏里有那么多盖世英雄，”宝绽娓娓地说，“我看他们和普通人也没两样，只是走了普通人都不愿意走的那条路。”</p>

匡正眼眉一挑，咫尺之隔，惊讶地注视他。</p>

“有时候命来了，甭管好坏，”宝绽不讲大道理，也不给他权衡得失利弊，只有朴朴实实的一句话，“咱们先迎头赶上。”</p>

人生在世，如果真能在骇人的噩运僻出一条生路，那就离惊世的大成功不远了。</p>

第48章</p>

两人起床时已经午了, 宝绽做了两碗清汤面, 撒一小撮葱花, 滴几滴香油, 再卧一个煎鸡蛋，很香。</p>

小餐厅放着阿姆斯特朗的“what a wonderful world”, 这么美妙的时光, 匡正舀一勺面汤，微白的汤色徐徐冒着热气，抿一口, 从胃到心都暖了。</p>

“哥, 你吃点。”宝绽看他不紧不慢的, 着急。</p>

“干嘛？”</p>

“你吃完了还得打扮，又是一个小时，”宝绽看一眼手机, “都这时候了，我排练全耽误了。”</p>

“这小事业心把你强的，”匡正把他的手机扣过去，“今天不打扮, 咱们吃完就走。”</p>

宝绽不信，吸着面条瞧他。</p>

匡正瞥他一眼, 低声说：“我今天不去公司。”</p>

哦……宝绽明白了, 他还过不去“私人银行”那道坎儿，但没说什么，夹起一块白腐乳放到他的面上。</p>

匡正知道他心疼自己, 拨了拨碗里的东西，没什么能给他的，只有已经咬了一口的煎鸡蛋：“我把清吃了，黄给你剩下？”</p>

“省省吧，”宝绽噗嗤笑了，“怪恶心的！”</p>

吃完饭，匡正果然换身衣服就过来了，说是不打扮，可那个身材、长相，不打扮胜似打扮，休闲西装配孟克鞋，头发松松散下来，口袋巾随便一塞，就一副风度翩翩、有型有款的雅痞样。</p>

开车到大戏楼，宝绽拎着帆布袋下去，一只脚踏出门，他回头问：“哥，要不你跟我一块上去？”</p>

他是怕匡正一个人回家又想烦心事，匡正明白他的心意，但认识这么久，他从没想过介入宝绽的生活，或是结识他的朋友，他不知道京剧演员是个怎样的世界。</p>

“来吧。”宝绽邀他。</p>

匡正没动，宝绽又说：“来嘛。”</p>

来嘛，就是铁石心肠也化了，匡正嘴角忍不住往上翘，连忙侧身下车，做好充分的表情管理绕到他身边。</p>

美轮美奂的大戏楼，上次来是午夜，正午十分站在楼下往上看，日光从檐脊上的吻兽间打下来，有梦幻般的古典美。</p>

匡正跟着宝绽上二楼，高耸的藻井，红漆的栏杆，窗外投进来的光线被古朴的内饰一筛，仿佛一眼千年，难以想象在车水马龙的市心，有这样一个小小的京剧团闹取静。</p>

“这里叫如意洲，”宝绽的声音不大，但在奢华的雕梁下有种别样的郑重，“取愿君如意的意思，我是第五代当家。”</p>

他是当家的，匡正有些意外，他眼里小草般的弟弟，居然扛着这么重一副担子，宝绽之前的那些彷徨、无助和挣扎，这一霎都可以理解了。</p>

正是午休时间，弧形走廊上只有时阔亭那屋开着门，宝绽拉着匡正过去：“师哥，给你介绍个人！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