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戏听多了，就有了羞耻心，知道不能做丑人，不能办丑事，”韩山感慨，“所以人就轴了。”</p>

不，宝绽在心里反驳，那不是轴，是良知，虽然时代变了，但基本的操守不能丢。</p>

“韩总，”今天这个氛围，宝绽不应该说这些，“其实晚上给你打电话的匡正……”但不说不行，他必须豁出去，“是我哥。”</p>

韩山意外，接着马上明白，口口声声说不出堂会的宝绽为什么突然同意来他家。</p>

“他……”宝绽的睫毛有些抖，“本来是买卖公司的，在万融，做得很好。”</p>

韩山反应了一下，他说的大概是并购。</p>

“可上司让他出来做私银，”宝绽的语气、神态，都是家人才有的关心，“他真的很不容易，没有资源，没有人脉，他……真的很需要客户。”</p>

应笑侬惊讶地看着他，宝绽这个人不傲，但他从没有为了什么事开口求人，他心里一直有一股劲儿，说好听了是执拗，说难听了是迂腐、不合时宜，但现在，为了匡正，他把这股劲儿放下了。</p>

“你们电话里说的两个多亿……”宝绽攥紧了拳头，“能不能……”</p>

这么简单的一句话，却让他说得支离破碎，韩山实在看不下去，笑着告诉他：“那笔钱本来就是要让他管的。”</p>

啊？宝绽惊讶地抬起头。</p>

“而且不是两个亿，”韩山据实以告，“是将近六个亿。”</p>

难以想象的天数字，宝绽完全被镇住了。</p>

“谈委托前我得先试试他，”韩山严肃地说，“看看他的人品。”</p>

商场上打滚的都是老狐狸，应笑侬见怪不怪，两手揣进裤兜，摸到里头的裁纸刀，不得不承认，自己也是个傻逼。</p>

“可是你……”宝绽记得韩山放下电话后的那句话，“你说他会后悔的。”</p>

“当着你的面，我总得说点什么吧，”韩山哈哈笑，“要么你会觉得我这么个大老板让人拒绝了都不吭一声，太难看了！”</p>

宝绽空张着嘴，脸微微有些红，应笑侬一瞧，该自己出场了：“那什么，挺晚了，有什么话明天戏楼说吧，韩总，还得麻烦你司机送一趟。”</p>

“当然，”韩山今天对应笑侬有了新认识，直脾气，讲义气，为兄弟能两肋插刀，“既然来了家里，就是朋友，以后叫大哥吧。”</p>

应笑侬看他是个规矩人，没什么说的，很痛：“行，韩哥，走啦。”</p>

宝绽站在那儿，深深地朝韩山鞠了一躬，感念他的提携，敬佩他的为人，郑重地道一声“韩哥，晚安”，转身走向明暗驳杂的夜色。</p>

还是那辆宾利，先送应笑侬，再送他，寂静的夜，一个人的车后座，宝绽想起韩夫人，她是不幸的，在最好的年华罹患重病，她又是幸运的，有个温柔的人不离不弃地爱着她。</p>

想到爱，宝绽的眼角湿了，远远的，夜色有几块温暖的光斑，是家里的灯，无论多晚，他哥都为他点亮。</p>

匡正披着大衣站在门口，见宝绽从一辆宾利上下来，皱了皱眉，正要迎上去，宝绽却直直向他跑来，一只离笼的雀那样扑进怀里，紧紧把他抱住。</p>

“怎么了？”车还没开走，匡正揽着他背过身。</p>

“哥，”宝绽的声音哝哝的，“我没在家，你吃没吃饭？”</p>

匡正噗嗤笑了：“我还能把自己饿着吗，吃了。</p>

”</p>

“吃的什么？”</p>

“小凤凰的红烧肉，”匡正抱着他轻轻地晃，“没你做的好吃。”</p>

“明天我给你做，”宝绽喃喃地说，“做最好吃的红烧肉。”</p>

两人相拥着进屋，明亮的灯光下，匡正瞧见宝绽湿润的眼角，还有他粉红的鼻尖，愕然瞥向窗外闪着尾灯开走的宾利，一把拉住他的肩膀。</p>

宝绽还没从韩山和夫人的感情里出来，迷蒙着眼，微有泪光：“哥？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