匡妈妈猜到了，毕竟两个孩子偷偷好了十年，匡正又是个管人管得厉害的主儿：“真的假的，”她仍笑着，嘴角上弯，神情却复杂，“现在的男孩子，哪能没谈过女朋友……”</p>
宝绽眉头微蹙，昂贵的巧克力在指尖上慢慢融化。</p>
“小正像你这么大的时候，”匡妈妈盯着他柔和的侧脸，“哦哟作天作地的，工作嘛也是比别人好一点，女朋友隔三岔五地换，都是跳舞的女孩子，腿老长的，那个……他没教你谈一个？”</p>
宝绽把巧克力放回盒子里，手指上粘了几块褐色的污渍：“没有，”他笑着，是硬挤出来的，“原来剧团效益不好，我也没什么钱，没接触过女孩，好女孩……可能也看不上我，就没强求。”</p>
“怎么是强求呢，傻孩子，”他这些话，匡妈妈听了很心疼，可心疼归心疼，该说的还是要说，“小宝儿啊，你这么大没交女朋友，不会是……那个吧？”</p>
宝绽特别敏感，马上意识到她问的是什么：“阿姨你……说哪个？”</p>
“就是那个嘛，”匡妈妈压低声音，好像这是一件很坏很丢人的事，“你们年轻人叫什么来着……搞基！”</p>
宝绽的睫毛颤了颤，脸色眼见着不对了，仿佛每一处毛细血管里的血液都褪去，整片面颊变得青白。</p>
“小宝儿？”他这样子把匡妈妈吓着了，她以为现在的年轻人都轻浮，宝绽和他儿子一样，不把和男的胡搞当回事，可看他当下的反应，匡妈妈突然后悔，后悔不过脑子问出了伤人的话。</p>
“阿姨，我……”宝绽绞着手指，指尖的巧克力蹭到手背上，有点脏。</p>
匡妈妈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，细心地给他擦。</p>
可能是这个暖心的举动，让宝绽鼓起勇气，转过头，直视着她。</p>
匡妈妈离他很近，看得清宝绽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，甚至在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残忍的自己。</p>
“我……”宝绽的眼圈微红，和匡正的那些事，那些荒唐放肆，他对这位妈妈有愧，“对不起，阿姨。”</p>
匡妈妈愣愣盯着他。</p>
“我其实……”宝绽的嗓子在颤，听得出来，有些压抑了许久的话，他想说出来，不顾丑，不顾疼，只为了给她一个交代。</p>
这个傻孩子，匡妈妈的眼圈也红了，明明只要笑着说一句“阿姨你别乱想，我不是那种人”，撒一个无所谓的谎，就能死不认账，他却实心实意，郑重地认错。</p>
匡妈妈忽然不忍心，不忍心伤害这样真诚的孩子：“哎呀小宝儿，你看阿姨这脑子，饿了吧，锅里蒸了小包子的！”</p>
她匆匆起身，把宝绽一个人留在沙发上，宝绽怔了一会儿，恍然回头，看她在冒着热气的灶台边忙碌，矮小的背影，待人却宽厚。</p>
包子不大，掐着整齐的褶儿，匡妈妈捡出来码在盘子上，无奈地叹一口气。她今天本来想趁匡正不在，和宝绽打一场太极，没想到这孩子至真至纯，叫她狠不下心。</p>
匡妈妈捡包子的功夫，宝绽上楼打了个电话，满腔的忧心和烦乱，在听到匡正声音的一刹那，烟消云散——</p>
“宝儿？”他哥只是轻轻叫了他一声。</p>
宝绽整个人松下来，靠着墙，撒娇似的：“哥……”</p>
“怎么了？”匡正喜欢他这样，像不好哄的小猫儿终于翻出肚皮，软软地叫。</p>
“没有，”宝绽的声音闷闷的，说了三个字，“想你了。”</p>
匡正在电话那边睁大了眼睛，这是宝绽第一次说想他，他简直受宠若惊，立刻说：“我现在回去。”</p>
“哎别，”宝绽怕耽误他工作，“等你下班的，我给你炖排骨，阿姨还包了包子。”</p>
“我这儿没事，”匡正把电脑关机，起身去穿大衣，“眼看着三十儿了，再大的业务年后再说。”</p>
“哥……”宝绽欲言又止的，忐忑地跟他坦白：“我今天去泱泱娱乐了。”</p>
匡正开门的手一顿：“……哦。”</p>
这个选择，宝绽知道他不赞成，明天给团里开会，可能也没人会赞成，但他打定了主意：“我想……”</p>
“想做什么就去做，”匡正扭开门，大步踏出去，“决定走哪条路，将来走成什么样，哥都陪着你。”</p>
宝绽张着嘴，下意识屏住呼吸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