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用, ”宝绽穿鞋拿钥匙，“我都叫小郝了。”</p>

匡正起来穿外套：“让他回去。”</p>

他总是这样，没有多余的话，你需要，我就在。</p>

他开的anara, 宝绽坐副驾驶, 和以前一样。车子发动, 红尾灯唰地亮起, 轰一声从别墅区开出去，夜晚的路又黑又长, 他们却那么熟悉。</p>

“好久没给你开车了。”匡正说。</p>

是啊，他们都有了各自的司机, “原来一上车你就把西装外套脱给我，”宝绽怀念那些日子，“总有股好闻的橘子味。”</p>

匡正单手把着方向盘：“现在你的西装比我都多了。”</p>

所有这些好东西, 西装、乐、自信, 都是匡正给的，宝绽解开安全带，贴过去，吧唧, 在他脸上亲了一口。</p>

匡正有点受宠若惊，挑着眉：“心情这么好？”</p>

“好，”宝绽不掩饰，“和你在一起，什么都好。”</p>

匡正伸出手，攥住他：“不难受了？”</p>

“没什么可难受的，”宝绽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，“上骂我骂得再凶，也是不相干的人，我身边真正重要的，你、师哥、小侬，”甚至打过一架的鲁哥，“你们都无条件相信我，我不珍惜你们，却去在意那成千上万个叫不出名字的陌生人？”</p>

“宝老板，”匡正一副打趣的口吻，短促地按了声喇叭，“长大了。”</p>

“师哥都长大了，”宝绽苦笑，“我哪能还缩在你翅膀底下。”</p>

匡正承认，时阔亭这事处理得很像样：“那是小侬调教的好。”</p>

“哥，”宝绽轻声说，“谢谢你。”</p>

在书房那几个小时，他什么都想明白了，匡正是不赞成他替咎也挡血的，也不赞成他咬着牙死不“认错”，他只是没有说。</p>

他在体谅自己的情绪，而自己呢，习惯了被包容、被迁就，这一次，别说是为了如意洲，就是为匡正，宝绽也会妥协，向娱乐圈的规则妥协，向这个冷到底，唱戏的折也要折在台上，不能稀里糊涂倒毙在别处。</p>

他打开手机，给蓝天发了一条微信：蓝姐，我要退了。</p>

不甚明了的一句话，蓝天回得却：想好了？</p>

想好了，不是因为这条路难走，而是这条路再辉煌、再闪耀，到不了宝绽想去的地方，他回了一个字：嗯。</p>

这次那边许久才回复：好，保重。</p>

宝绽退出微信，上微博，好几万条未读信息，他不看，把蓝天的道歉案复制粘贴，在后边加上一句话：感谢大家的厚爱，缘尽于此，两厢别过。</p>

发送按钮在右上角，他点下去，几乎同时，台上响起簌簌的脚步声，一个人影从侧幕上来，先是左右看了看，然后摆了个极难看的架子，嘴里念着“仓台仓台”，闹着玩似的走了个圆场。</p>

光太暗，看不清是谁，宝绽没想理，那人忽然在台前站定，吊起嗓子唱了一句：“我正在城楼观山景！”</p>

空城计，诸葛亮，宝绽第一次来戏楼，唱的也是这一折，那时他还怕把场子唱空了，匆匆噤了声。</p>

“耳听得城外乱纷纷，”那人年纪应该不大，火候还嫩，但嗓子是真漂亮，不像宝绽的高而脆，他抑扬顿挫，有金属般的堂音，“旌旗招展空翻影——”</p>

手机屏幕灭了，宝绽定定看着台上，那人夸张地扬起衣摆，做了个样板戏的动作，嗓子一转、一挑：“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！”</p>

宝绽从观众席上起来，台上那家伙吓了一跳，愣了两秒，一溜烟从侧幕跑了。</p>

“喂！你……”宝绽着实喜欢他的嗓子，追出去。</p>

匡正在大门口，电话还没打完，房成城把万青制药卖了，又做了点小投资，都不见起色，眼看着这辈子难再翻身，他绕了一圈又回来找匡正，想请他帮着做个退休方案：“说实话，这么多私银，我只信得过你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