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0章 《六合丹火照归途》

主炉的火光第三度转烈时,林恩灿额头已沁出细汗。他捏着灵澈递来的“控火符”,指尖按在炉壁第三道刻痕上——这是四转金丹的关键处,火候需在烈与稳之间找个微妙的平衡,多一分则丹裂,少一分则丹虚。

“左炉加半分火。”他扬声喊道,声音因专注而微哑。

灵骁正守着左辅炉,闻言立刻往灶膛添了块劈好的乌金炭,火苗“腾”地窜高半寸,映得他胳膊上的烫伤疤痕发红。“加了!”

林恩烨蹲在主炉侧,手里握着块淬了冰蚕液的铁尺,时不时往炉壁上贴一贴:“温度稳在四百二十度,没超。”铁尺上凝结的白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,滴在青砖上晕开小小的湿痕。

林牧捧着个青瓷碗,里面盛着灵昀备好的“凝露”,这是四转丹成前最后一道药引,需在火光最烈时泼入炉中。他手心冒汗,碗沿都被攥得发热:“哥,什么时候泼?我手都酸了。”

“再等。”林恩灿目不转睛盯着炉顶的出气孔,那里飘出的药烟正从灰白转为淡金,“看烟色,还差最后一丝澄明。”

灵澈站在炉后,手里捏着七张“固丹符”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:“四转丹性烈,成丹瞬间会有气爆,我这符得贴准炉口,慢半息都可能伤着丹体。”

灵昀端坐在丹房角落,指尖掐诀未停,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清光——这是“护丹咒”,能在气爆时缓冲冲击,护住炉体。他眼观鼻鼻观心,声音却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:“烟色转澄了。”

林恩灿猛地睁眼:“泼!”

林牧手腕一扬,青瓷碗里的凝露呈弧线泼入炉口,接触到烈火的瞬间“滋啦”炸开白雾,与淡金药烟缠在一起,竟凝成朵小小的冰莲虚影。

“贴符!”

灵澈早有准备,七张符纸如离弦之箭飞射而出,精准贴在炉口七处凹陷,金光骤然大盛,将冰莲虚影牢牢锁在炉内。

“中炉加火!”林恩烨忽然低喝,手里的铁尺重重拍在中辅炉壁上。灵骁眼疾手快,往中炉塞了把浸过灵液的干柴,火苗瞬间转为青蓝色,将主炉温度稳稳托住。

炉内传来“嗡”的轻鸣,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壳。林恩灿握紧双拳,指节泛白——这是四转丹成的征兆,成败在此一举。

“嘭!”

轻微的气爆声从炉内传来,被固丹符的金光卸去大半,只震得丹房梁柱微微发颤。林牧吓得往后跳了半步,却又忍不住往前凑,眼睛瞪得溜圆。

灵昀收了咒法,长舒口气:“成了。”

林恩灿上前,缓缓掀开炉盖。一股沛然的药香瞬间涌了出来,比以往任何一炉丹药都更清冽醇厚。炉底静静躺着三枚金丹,通体浑圆,流转着四色光晕,正是四转丹特有的“青黄赤白”四象纹。

“真、真成了!”林牧扑过去想摸,被林恩烨一把拉住。

“别碰,丹温还没散。”林恩烨拿出玉盒,小心翼翼将金丹收入其中,玉盒接触到金丹的瞬间,盒壁竟映出淡淡的四象虚影。

灵澈摸着炉口的符纸,符上金光已淡了大半:“七张符用得正好,多一张浪费,少一张就保不住这丹纹。”

灵骁擦了把脸上的灰,笑得露出白牙:“我左炉的火没掉链子吧?就知道乌金炭靠谱。”

灵昀拿起一枚金丹,对着光细看,四色光晕在他指尖流转:“药性比预想的纯三成,这炉丹,能抵上寻常七转丹的效力了。”

林恩灿看着玉盒里的金丹,忽然想起初炼丹时,三人手忙脚乱把药罐烧裂的模样;想起第一次闯丹劫,林牧吓得哭鼻子却还硬要递药引;想起无数个守在炉边的日夜,彼此的影子被火光拉得老长,叠在一块儿分不清谁是谁。

他伸手,将自己的指尖与林恩烨、林牧的指尖碰在一起,又往旁边一靠,触到了灵骁的胳膊、灵澈的衣袖,最后与灵昀交握的手轻轻一碰。

“是我们成了。”他低声道。

阳光从窗棂漏进来,照在六人的手上,也照在玉盒里流转的四色光晕上。金丹的药香漫过丹房,漫过六合堂的门槛,像在诉说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——所谓金丹九转,终究不如身边这六双手,握在一起时,便什么坎都能迈过。

玉盒合上的刹那,四转金丹的光晕透过盒壁映在地上,像撒了把碎琉璃。林牧蹲在地上追着光影跑,手指划过光斑时,被林恩烨拽着后领提起来:“别玩了,灵昀叔说这丹得用‘锁灵玉’镇着,不然灵气会散。”

“锁灵玉在我这儿。”灵澈从行囊里摸出块鸽卵大的白玉,玉上缠着细链,“这是上次采雪莲时在冰洞里捡的,天生带寒气,正好镇住金丹的燥气。”他把玉塞进玉盒夹层,盒身的光晕果然淡了些,只余下层温润的莹光。

灵骁正用布擦护炉板上的炭灰,闻言抬头:“这丹能换多少东西?我听说城里的铁器铺新到了批玄铁,能打把好刀给恩烨。”

林恩烨擦拭匕首的动作一顿,刃面映出他微扬的眉梢:“你倒还记得。”

小主,

“那是,”灵骁拍胸脯,“上次你帮我挡雷火,胳膊上的疤到现在还在,这点事算什么。”

林恩灿往主炉里添了些冷水,炉壁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,白雾缭绕中,他忽然道:“先不急着换东西。灵昀叔,这金丹的药性平和,能不能提炼些出来,给镇上的药庐配成丹药?冬天快到了,老人孩子容易受风寒。”

灵昀正用银针挑开丹身的纹路细看,闻言点头:“正有此意。四转丹的灵气足,提炼十成能出三成药汁,够配百十来瓶了。”他看向林牧,“你不是总说要给阿婆送东西?到时候让你去送。”

林牧眼睛一亮:“真的?那我现在就去告诉阿婆!”说着就要往外冲,被林恩灿一把拉住。

“先把你沾了炭灰的手洗干净,”林恩灿从案上抽了块布给他擦手,“别把阿婆的新衣裳弄脏了。”

灵澈忽然指着玉盒:“你们看,锁灵玉上好像有字。”众人凑近一看,白玉表面竟慢慢浮现出几个淡青色的字,正是“六合”二字,与门楣上的木牌字迹一般无二。

“奇了,”灵骁挠头,“这玉难道认主?”

灵昀指尖抚过玉上的字,眼底泛起笑意:“不是认主,是认‘合’。咱们六个凑在一块儿炼出的丹,灵气里自然带着咱们的气,这玉不过是把它显出来罢了。”

林恩烨把玉盒往高处的药柜放,动作轻得像捧着稀世珍宝:“放这儿最稳妥,离炉火远,又干燥。”他转身时,目光扫过丹房里忙碌的身影——灵骁在收拾工具,灵澈在补画用完的符纸,灵昀在写配药的方子,林牧正踮脚够水盆洗手,林恩灿则在检查炉胆的磨损……阳光从每个人肩头淌过,把影子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。

他忽然笑了,伸手往炉边添了块没烧透的炭。火星重新燃起时,映得他眼底的光和玉盒里的金丹一样,温温润润,却又带着股拧在一起的韧劲儿。

“晚上煮点好的,”林恩灿的声音从案后传来,“灵骁,你去买斤肉,咱们炖锅汤。”

“得嘞!”灵骁应着往外跑,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。

林牧洗完手,凑到林恩烨身边:“二哥,你的匕首要是用玄铁打,能不能给我也打把小的?我想用来削木剑。”

林恩烨敲了敲他的脑袋:“等你把劈柴的活儿练利索了再说。”

丹房里的药香还没散,混着窗外飘进来的桂花香,酿出股让人踏实的暖意。林恩灿看着玉盒上淡淡的“六合”二字,忽然觉得,这四转金丹成与不成,其实没那么重要。重要的是,每次开炉时身边都有这几个人,每次丹成后,都能听见这样吵吵闹闹的话,像炉子里的火,烧得旺,也暖得久。

暮色漫进来时,灶房已经飘出了肉香。六人的笑声从丹房传到院子,又从院子漫到巷口,惊飞了檐下的归鸟,却惊不散那股缠在一块儿的、叫做“家”的气。

灵昀放下手里的药方,抬眼看向正拌嘴的兄弟仨,笑着摇了摇头:“你们仨再吵,锅里的汤该熬干了。”

林牧立刻捂住嘴,眼睛却还瞪着林恩烨:“明明是二哥先抢我木剑坯子的!”

林恩烨挑眉,手里把玩着那块玄铁边角料:“就你那削得歪歪扭扭的样子,纯属浪费材料。灵骁,玄铁多留两成,我给牧小子打把迷你款的,省得他天天惦记。”

灵骁刚从外面买肉回来,闻言把肉往灶台上一放:“没问题!不过小牧,你得答应我,拿到小匕首不许去划院子里的石榴树,上次树皮被你划得现在还没长好。”

林牧脸一红,拽着林恩灿的袖子撒娇:“大哥,你看他们都欺负我!”

林恩灿正帮灵澈递符纸,闻言拍了拍林牧的背:“谁让你上次把灵澈画了三天的符纸当草稿纸?先去给灵澈道个歉。”

林牧不情不愿地走到灵澈身边,小声说了句“对不起”。灵澈正在修补被林牧揉皱的符,头也没抬:“下次再敢霍霍我的符,就用你的木剑坯子当燃料。”

“别啊!”林牧立刻急了,“我保证再也不了!”

灵昀端着刚切好的姜片过来,往汤锅里一撒,香气瞬间弥漫开来:“行了,快过来帮忙烧火,汤好了就能吃。”

林牧眼睛一亮,立刻凑到灶膛边,熟练地添柴引火。林恩烨靠在门框上看着,忽然道:“等汤好了,我教你怎么用玄铁打木剑,比你瞎琢磨强。”

林牧手里的火钳顿了顿,抬头看他:“真的?”

“骗你有糖吃?”林恩烨挑眉。

林恩灿笑着摇头,灵骁递给他一块刚买的桂花糕:“还是你有办法治他。”

灵澈把补好的符纸叠整齐,嘴角噙着笑:“这叫一物降一物。”

灶膛里的火苗舔着柴薪,锅里的肉汤咕嘟作响,六个人的笑声混着肉香、药香、桂花香,在暮色里酿成了最暖的酒。

“汤里要不要加把清心草?”灵昀往灶里添了根柴,火苗窜得更高,“解解肉腻。”

林牧正盯着锅沿的热气发呆,闻言立刻点头:“要!我去采!”说着就要往院角的药圃跑,被林恩烨一把拉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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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坐着别动,”林恩烨指了指案上的竹篮,“灵澈早上刚采过,晾在篮子里呢。”

林牧悻悻地坐回小板凳,眼睛却还黏在汤锅上:“二哥,你说玄铁打出来的匕首会发光吗?就像灵澈哥的符纸那样。”

“你以为是夜明珠?”林恩烨嗤笑,却还是解释道,“玄铁性沉,打出来的刃只会泛青光,砍东西不容易卷刃——比你那木剑结实百倍。”

灵骁正帮灵澈把提炼好的金丹药汁装瓶,闻言插嘴:“等打出来,让恩烨给你刻个小太阳,保准比符纸亮。”

灵澈往瓶身上贴标签,笔尖一顿:“刻太阳不如刻‘合’字,上次锁灵玉上的字多好看。”

林恩灿端着碗井水进来,分给每人一碗:“先喝点水,汤还得炖半个时辰。”他看向灵昀,“镇上药庐的王掌柜派人来问过了吗?金丹药汁什么时候送过去?”

“说明天一早来取,”灵昀接过水碗,“还说要多给咱们两成药材,说冬天的防风草快不够了。”

林牧捧着水碗,忽然想起什么:“阿婆的风湿药快吃完了吧?我明天送药汁的时候,顺便把新炼的‘驱寒丹’带过去。”

林恩灿点头:“记得把灵澈画的‘暖身符’也带上,贴在阿婆的褥子底下,能管半个月。”

林恩烨往汤锅里撒了把清心草,绿色的叶片在汤里打着转:“我跟你一起去,顺便去趟铁器铺,看看玄铁的火候到了没。”

灵骁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算我一个,我去催催王铁匠,让他快点把我的斧头修好。”

灵澈把最后一瓶药汁盖好:“那我留在家里画符,你们回来前,我争取把‘六星符’画完。”

灵昀看着眼前这一幕,忽然笑了:“这汤啊,得六个人的味道掺在一起才香。”

灶膛的火慢慢转弱,肉汤的香气却越来越浓。林恩灿看着弟弟们凑在一起讨论玄铁匕首的样子,听着灵骁和灵澈拌嘴,灵昀在旁边慢悠悠地添柴——这些琐碎的声响,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能让人安心。

他拿起水碗,往林恩烨和林牧的碗上轻轻一碰。

“等汤好了,先给阿婆送一碗热的。”

“好。”

汤香漫出厨房时,林恩灿正蹲在门槛上磨匕首,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林牧凑过来,手指戳了戳刀刃:“二哥,这玄铁真能刻字?”

“你试试就知道。”林恩烨从灶膛里抽出根红热的铁钎,往旁边的水盆里一淬,“滋啦”一声腾起白雾,“等下把你那木剑拿来,让你看看什么叫‘削木如泥’。”

灵骁蹲在灶前扒拉火,闻言抬头:“别欺负小孩,有本事跟我比劈柴。”他抡起斧头,“咔嚓”一声将木柴劈成两半,“看见没?这才叫力道。”

灵澈坐在桌边画符,朱砂笔在黄纸上勾出复杂的纹路,闻言轻笑:“劈柴有什么难?有本事跟我比画符,‘镇宅符’画不好,夜里小心招不干净的东西。”

灵昀端着盛汤的粗瓷碗出来,往石桌上一放:“别吵了,汤凉了就不好喝了。”他给每人分了一碗,“恩灿,你阿婆那边,我让药铺的伙计先送了些暖身的草药过去,明早你们直接带驱寒丹就行。”

林恩灿接过汤碗,热气模糊了视线:“谢灵昀叔。”他往林牧碗里夹了块肉,“快吃,吃完早点睡,明天还得早起。”

林牧捧着碗,小口小口地喝着,眼睛却瞟着林恩烨腰间的匕首:“二哥,你说刻个‘牧’字好不好?这样别人就知道是我的匕首了。”

林恩烨挑眉:“等你能举起这把匕首再说吧,现在给你,你都握不住。”

灵骁“噗嗤”笑出声:“他现在能握住的,估计只有灵澈画的‘小儿符’。”

灵澈立刻把刚画好的符往林牧手里塞:“这个你肯定握得住,贴在床头,保证夜里不做噩梦。”

林牧把符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,又往嘴里扒了口汤,含糊不清地说:“等我长大了,要跟二哥一样厉害,能劈柴,能刻字,还能……还能保护阿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