幕僚应声退下,谭纶的目光则重新落回边防图上,手指在蓟镇的位置轻轻一点。
而随着戚继光与谭纶的离开,明国也正式解除海禁,允许民间私人远贩东西二洋。在漳州府月港设海澄县,置督饷馆,负责管理海外贸易并征税。此即为隆庆开关,而推动这一政策的,是福建巡抚涂泽民。
此刻,涂泽民正站在了望台上,看着眼前繁忙的景象,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他想起自己第一次上书请求开关时遭到的反对声,有人说“海禁一开,倭寇必卷土重来”,有人说“民间商人与外夷贸易,恐生事端”,甚至还有人说他“贪图关税,不顾国家安危”。
若不是东南倭患已平,戚继光、谭纶等又被调往北方,朝廷暂无海防之忧;若不是隆庆帝急于改善嘉靖朝留下的财政困境,这道开关的圣旨,恐怕永远也下不来。“大人,督饷馆那边来报,今日有五十艘商船申请出海,其中二十艘去东洋,三十艘去西洋。”。
涂泽民接过名册,随手翻了几页,问道:“有没有申请去扶桑的?”
幕僚摇了摇头:“没有。您也知道,朝廷虽开了海禁,却明确禁止与倭寇贸易。毕竟嘉靖朝倭寇之祸太过惨烈,陛下和内阁都不敢冒这个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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涂泽民闻言点了点头,他当然知道这其中的缘由。日本此刻正处于动乱时期,各地大名混战不休,一些不法商人与倭寇勾结,侵扰明国沿海。朝廷禁止与日本贸易,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。
只是,禁令归禁令,人心归人心。
涂泽民的目光转向远处的海面,那里有几艘挂着“渔”字旗号的小船,正悄悄驶出港口。他知道,那些船名义上是渔船,实际上却是走私船。而它们要去的地方,正是被朝廷禁止的日本。
“大人,要不要派人拦截?”幕僚低声问道。
涂泽民沉默了片刻,摇了摇头:“不必。这些私商,若断了他们的生路,反而会逼他们走上绝路。况且,扶桑虽乱,却也有咱们需要的白银、铜料,民间私下贸易,倒也能补官方贸易之缺。”他顿了顿,又道:“你可知这些走私商,多是受谁指使?”
幕僚愣了一下,摇了摇头。
“是九州一地的阿苏家。”涂泽民缓缓道,“此人如今掌控着从倭朝与本国共三地的商路,不过这世间事注定不会一帆风顺的。如今扶桑国内,想统一者不计其数。这阿苏惟将的商路,恐怕很快就要随着内部局势的动态,变得更加复杂了。”
幕僚闻言,脸色微微一变:“大人,那咱们岂不是要多加防范?万一这些走私商与日本大名勾结,再引倭寇来犯,可就麻烦了。”
“防范是自然要防范的。”涂泽民道,“我已命水师加强巡逻,一面是防止走私商携带违禁品,一面也是监视海面动静。但咱们也不能把路堵死,开关本就是为了让民间贸易挤压走私,还能增加朝廷收入。若因噎废食,反而违背初衷。”
“你看,”涂泽民指着一艘商船,笑道,“这就是开关的意义。以前,这些商人只能偷偷摸摸出海,既要担心倭寇,又要担心官府;如今,能光明正大出去做买卖,不仅能赚钱,还能为朝廷缴纳关税。这对咱们大明来说,可是一笔不小的补充。”
夕阳西下时,涂泽民离开了了望台。码头上的灯火渐渐亮了起来,映照着海面,像撒了一层碎金。远处的走私船早已消失在夜色中,而那些前往东西二洋的商船,正乘风破浪,驶向未知的远方。
隆庆元年似乎也会因为这场开关,变得不再那么寒冷。而朝堂上的权力斗争、北方的边尘狼烟,也在这一刻,被月港的潮声,悄悄抚平了些许棱角。只是所有人都知道,这平静之下,依旧暗流涌动。
内阁纷争不会止息,北方边患尚未根除,日本走私也充满变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