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川柏躬身后退三步后,才转身离开。
殿内龙涎香袅袅,段起鸿双目紧闭,看不出表情。
约莫过了半个时辰,程清风有些站不住,身形不由得晃了晃,险些跌倒。
段起鸿这才抬眸,转向周明远斥道:“程阁老已是古稀之年,你就让他这般站着回话?还不速速看座!”
周明远扑通跪下:“奴才该死!奴才这就去办!”
“还不快去!”新帝冷斥一声。
程清风浑浊的双眼在皱纹间微微闪动,将这场主仆戏码尽收眼底,却仍颤巍巍拱手:“老臣谢陛下体恤。”
待小太监搬来椅子,他缓缓落座,枯瘦的手指紧紧攥住扶手,双脚忍不住微微发颤。
“程爱卿。”段起鸿示意周明远呈上军报,“北境八百里加急,北渊还有八十里就到山河关,但军中粮草告急。以卿之见,这粮草该当如何筹措?”
程清风浑浊的眼珠在褶皱间转动,没有立即回话,反倒假意咳嗽起来。
接着,他从袖中掏出一纸包,抖着手取出一片老参含在舌下,这才喘着气道:“老臣……老臣不知……”
“程爱卿但说无妨。”段起鸿看向对方,“朕记得先帝为平定西南,也曾这般粮草短缺,当初也是你替先帝解了燃眉之急。”
听闻此话,程清风官袍下的身形一顿。
那年他刚入阁不久,正是建议先帝用“捐监”之策——让江南富户以粮换爵,短短半月就筹得百万石粮草。
可如今……
“陛下明鉴,当初西南动荡,捐监之策确实可行。但如今大夏各处动荡不安,怕是无多少富户愿意以粮换爵……”程清风顿了顿,又接着道:“臣认为可加征江淮三州夏税或是缩减宫中开支。”
他瞥见皇帝嘴角的冷笑,急忙补充:“老臣愿将家中三千亩良田捐作军粮。”
段起鸿突然起身,明黄衣摆扫过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。
他踱步到程清风跟前,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所谓的两朝元老:“程爱卿,咱明人不说暗话,你应该猜得到朕今日唤来此是为了什么。”
程清风布满老年斑的手在官服袖中猛地握紧,脸上挂上惨笑:“恕老臣愚昧,不知陛下是为何如此……”
段起鸿看着程清风那张堆满褶子的老脸,心中不由摇了摇头。
“那朕就提醒你,”段起鸿缓步回到龙椅上坐下,“上月十五,你府上的马车,为何突然出现在晋中别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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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风闻言,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。
他佝偻着身子,假意咳嗽两声,这才慢悠悠道:“原来陛下是在说这个……不过是老臣那不成器的孙儿前些时日染了顽疾,晟王殿下听闻后,特意寻了几位名医上门诊治。老臣心中感激,这才派人前去道谢罢了。”
“哦?是吗?”段起鸿剑眉微挑,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杀气。
“老臣句句属实!若有半句虚言,甘愿受罚!”程清风说罢,颤颤巍巍地就要下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