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目光微动,伸手取过信纸,展开细读。
片刻后,封河无奈摇头,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:“这位小殿下,志气倒是不小。”
小太监战战兢兢凑上前,声音发颤:“夫子大人……信上、信上可说了什么?”
“你自己看吧。”封河随手将信递了过去。
小太监惴惴不安地接过,才读几行就面色惨白,脱口道:“怎会……小殿下他、他去投军了?”
“应是昨夜才走的。若此刻快马去追,应当还赶得上。”封河一边说着,一边信手将那本《孙子兵法》取至眼前,随意翻看了几页。
书页间密密麻麻以朱笔批注了许多见解,字迹清峻锋锐,虽稍显稚嫩,却屡有亮眼之思,尤其对“兵者诡道”一句的剖析更是深入肌理。
封河读之,唇角不自觉泛起一丝浅淡的笑意,心下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学生又添了几分赞许。
“可、可小殿下信上根本没说是往哪儿去了啊……”小太监攥着那张信笺,仍是惶惑不安,低声喃喃。
封河闻言,倏然合上书册,抬眼望向窗外远山,“既然信中说要上阵杀敌,自然是往雄关那边去了。”
“雄关?!”
小太监闻言浑身一颤,双腿发软,几乎站立不住。
封河见他这般惊慌失措,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——深宫之中,纵是良材美玉,久而久之,也难免被养出这般畏缩的性子。
“夫子大人,小的、小的这就去追……”
“不必,我自己去就可。”封河直言道。
小太监听到这话,心中稍安,却仍迟疑道:“若……若旁人问起小殿下踪迹,小的该如何答复……”
“今日若能返回,便称殿下劳累未起。”封河目光扫向他袖中,“若不能……不是有圣旨么?就说殿下随我外出游学了。”
小太监这才恍然记起封河的来意,如得救命稻草,连声道:“如此甚好,如此甚好……”
封河不再多言,转身离去,身影逐渐消失在廊道尽头,一如他来时那般悄无声息,仿佛从不曾出现过。
……
另一边,一个身着粗布常服的少年正沿着尘土飞扬的官道疾步前行。
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背,额前碎发黏在通红的脸颊上,他却顾不得擦拭,只咬紧牙关一步步向前赶。
这少年不是别人,正是本该守在孝陵、却私自离宫的小殿下——段平威。
自从三日前得知雄关沦陷、守军尽殁的消息,他就像被一团火烧着了心肺。
他是堂堂七尺男儿,身上流着段氏皇族的血,国难当头,岂能困守在陵园之中,做那缩头避世的懦夫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