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院的旋转门在清晨九点准时开启时,林枫的运动鞋底在大理石地面蹭出轻微的沙沙声。
他左手提着装满证据的帆布包,右肩被张野重重拍了两下——那力道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生猛,“别绷着,周律师说今儿就是走个程序。”
程序?
林枫望着前方周敏挺直的脊背。
她今天穿了件藏青色西装,发尾用珍珠发夹别起,却在跨进法庭前突然侧头,冲他眨了下眼睛。
这个与“公益律师”形象不符的小动作让林枫喉结动了动——三天前整理材料时,她翻到李芳被标记“高风险”的原因竟是“连续六个月购买抗抑郁药物”,当时周敏把材料拍在桌上,钢笔尖戳穿了半张纸:“他们连病都要算作罪。”
法庭的橡木长椅带着经年的包浆,林枫坐下时听见后排传来细碎的议论。
“这是告人工智能?”“听说原告里有个送外卖的,就因为电动车超速过两次被系统标成盗窃前科。”他攥紧帆布包带,指节发白。
包底躺着小刀的诊断书复印件,最上面是李芳手写的“我每天买药是因为我妈糖尿病”——墨迹在纸背晕开,像块淡蓝色的疤。
“现在宣布法庭纪律。”法槌落下的脆响让林枫猛地抬头。
周敏已经站在原告席,她翻开的案卷封皮上“(2023)青民诉第1347号”几个字被她用红笔圈了三遍。
“被告方对管辖权有异议。”智审科技的代理律师是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,金丝眼镜反着光,“天眼司法云仅为辅助工具,算法决策不具可诉性——”
“异议不成立。”周敏的声音比法槌更利落,她抽出一份打印件,“根据《个人信息保护法》第二十四条,当自动化决策影响自然人权益时,受影响方有权要求说明。而本案中,原告被系统标记‘高风险’后,无法求职、无法贷款、甚至被社区监控——这不是辅助,是判决。”她举起手机,屏幕上是小刀的求职记录,“这位22岁的大学生,投了78份简历,78次在初筛阶段被刷,理由都是‘风险评分过高’。”
林枫看见法官的钢笔停在笔记本上。
那支笔悬了三秒,最终落下时在“管辖权”三个字旁画了个问号。
“休庭半小时。”法槌再次敲响时,周敏冲林枫比了个“OK”的手势。
她的耳坠在走动时晃了晃,林枫这才发现是两个小天平的形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