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心指尖的透明茶汤倾泻而出的刹那,整个陆羽遗迹的空气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棱角。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,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,只有一种近乎诡异的静谧,以茶心为中心,向四周漫延开无形的领域。
“装神弄鬼!”清虚子麾下那名手持青铜幡的修士率先嗤笑,他前一刻还在叫嚣着要将茶心挫骨扬灰,此刻却莫名觉得喉咙发紧,手中的幡旗竟沉得像灌了铅。话音刚落,他瞳孔骤缩,幡旗“哐当”落地——在他眼前,赫然浮现出三年前他为夺一株千年灵草,残杀同门师弟的画面。
“不可能!那事我做得天衣无缝!”修士面色惨白如纸,双手疯狂挥舞,仿佛要打散眼前的幻影,“是你搞的鬼!茶妖,你用了什么邪术!”可无论他如何挣扎,幻影里师弟临死前的血泡从嘴角溢出的细节,都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。他踉跄着后退,突然“噗通”跪地,双手抱头嚎啕大哭:“我错了……师兄错了啊……”
这一幕像投入滚油的火星,瞬间点燃了清虚子带来的一众爪牙。有人看到自己私吞宗门供奉的龌龊,有人瞧见自己为攀附权贵构陷同道的阴狠,更有甚者,直面了自己多年来伪装正道、实则鱼肉乡里的恶行。此起彼伏的惨叫与忏悔声响起,原本杀气腾腾的阵营,转眼成了乱作一团的丧家之犬。
“一群废物!”清虚子怒喝一声,掌心凝出金芒拍向身旁一名瘫软在地的修士。可金芒刚触碰到那无形领域,便如泥牛入海般消散无踪,他自己反倒被一股反震之力推得后退半步。这一下,他脸上的轻蔑终于换成了凝重——这不是幻术,而是能直刺人心的大道之力!
“所谓大道五十,天衍四九,人遁其一。你连自己的心都不敢面对,也配谈道?”茶心的声音从领域中心传来,空灵却带着千钧之力。她站在那里,身形虽仍有些透明,却如一株崖壁劲松,任风雨飘摇而根基不动。
清虚子心头一凛,正欲发作,眼前的景象却骤然扭曲。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,无数道残缺不全的身影从虚空中浮现,有白发苍苍的老者,有稚气未脱的少年,还有身披铠甲的妖修——这些,全是他近千年来为夺取茶魄、巩固修为所残害的生灵!
“清虚老贼!拿命来!”最前方那名青面妖修嘶吼着扑来,他胸口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,正是当年被清虚子以“破虚指”洞穿心脏的茶魄守护者。清虚子瞳孔骤缩,下意识地挥指相迎,可指尖却径直穿过了妖修的身影,打在身后的石壁上,震得碎石飞溅。
“幻觉!都是幻觉!”清虚子色厉内荏地咆哮,可那些冤魂幻影却越聚越多。他看到自己当年为夺取同门的茶经,暗中在对方茶水中下蛊的阴毒;看到自己为讨好仙界权贵,将捕获的妖修炼制成丹药的残忍;更看到自己为压制体内妖血,不惜抽干数十名童男童女精血的疯狂。
“君子坦荡荡,小人长戚戚。”茶心的声音再次响起,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,剖开他层层伪装的假面,“你口诵道法,心藏鬼蜮;身披道袍,行同邪魔。这般自欺欺人,与井底之蛙何异?”
清虚子被说得气血翻涌,猛地喷出一口鲜血。他状若疯魔,双手胡乱挥舞,时而掐诀念咒,时而拳脚相加,将周遭的石柱打得粉碎。往日里仙风道骨的形象荡然无存,只剩下满脸的狰狞与恐惧,活像个跳梁小丑。他麾下那些尚未崩溃的修士见了,无不倒吸一口凉气——这还是那个威震一方的清虚道长吗?
“住口!我乃正道巨擘,岂容你这妖女污蔑!”清虚子嘶吼着冲向茶心,可刚踏入领域核心,便感到浑身法力逆流,道袍下的皮肤传来一阵钻心的痒。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挠,只听“刺啦”一声,道袍从领口处撕裂,露出了脖颈处的一片皮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