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章(雪山行.下...)

这一夜再无变故,然而多数人还是将各自的猎屋大门紧紧关闭,怀抱兵械而眠。

待到次日旭日升起,噩梦一夜的众人走出猎屋,望着雪地上凝固的血浆与残破的尸体,恍如隔世。蓝田玉宛若一夜老了十岁,脸皮干瘪褶皱,跟风干的橘皮似的,他粗着嗓子问大家:“怎么着,是否接着上山?”

胡天围态度悠然,表示肯定上山。

陈复光起初彷徨犹豫,触及绮浓温柔的目光后,鼓起勇气表示也上山。

周致钦冷眼看他们,他现在一心给要独生子报仇,接着上山是必然的,不过他劝东方晓莫要轻易涉险,东方晓却道:“咱们是结义兄弟,自然同生共死,大哥莫要劝了。”

千雪深苦口婆心的劝说:“情形你们也见了,这还没到山腰的,越往上定然越凶险,咱们还是打道回府算了,总有别的法子破除我那易身大法的。”

“还有什么别的法子?”蔡昭斜眼。

千雪深尴尬:“现在我还不知道……唉,晏公子你倒是劝劝她吧。”

慕清晏轻描淡写:“不要紧,也就耽搁几天的功夫。若是七八日内我们在雪山没有收获,就即刻下山,坐金翎巨鹏两三日可回青阙宗,那时宋时俊也才刚抵达,不耽误揭穿那冒牌货。”

千雪深欲哭无泪。

众人再度启程。

因金保辉的随行护卫死伤过半,无法再推拉雪橇板车,大家只好赶驴上山。蔡昭也牵来一头健壮的山驴,让它担负辎重行李。

这日的路程远非昨日可比,目中所及,白色越来越多,黑色愈发稀少,按照蓝田玉的说法,这是越往山上积雪越厚,将底下的山石土壤彻底盖过了。

一路上荒凉清冷,莫说人烟,连雪林中的鸟兽之音都难得闻听,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静默的蓝天,空寂的白雪地,以及永远隐没在云层后的金顶山巅。

当日夜里,众人抵达第二处落脚猎屋后歇息,周致钦与东方晓备好夜明珠,彻夜不眠等待那头雪山白毛暝傧郑谁知整夜风平浪静。

蓝田玉很是感慨:“看来这雪山白毛晖灵性啊,若是月明星朗,照的遍地通明,它就不出来了。要是能捉只活的下山,定然万金难买。”做大盗的,自然对如何销赃分外清楚。

周致钦只有冷笑,显然是不打算让那白毛昊钕氯チ恕

金保辉却迟疑道:“我倒觉得这白毛晡幢厥侵辉谄岷诘囊里出现,它兴许只是厌恶人群气息…呃,这个不好说…”

周致钦不理这两人的猜测,其后两夜依旧在猎屋周围布下铃绳等暗桩,期待白毛晟厦挪读裕然而依旧一无所获,倒熬出了两个黑眼圈。

蔡昭忍不住道:“由爱故生怖,由爱故生忧,若离于爱者,无怖亦无忧。周叔父痛失爱子,已然失去清明思考了。”

千雪深也不免叹息,只有慕清晏说话煞风景:“小孩子家别乱念佛偈,想跟法空老儿抢生意么。”

两日赶路后,到第三日山势明显陡峭起来,空气稀薄,山驴吃力,前行艰难,如金保辉这般修为低微之辈已是脸色发白了。

几名扶着金保辉的侍卫喘着粗气:“这山也太陡了。”

胡天围面不改色,神情自若:“陡一些好,山势越陡峭,就能越早登到山顶。”

众人一想,这话也不错。

蓝田玉高声道:“已至山腰深处了,因山上人迹罕至,长年积雪凝成坚冰,容易跌跤。”并建议大家用麻绳将铁钉铁蒺藜之类的东西缠在靴底,避免脚底打滑。

这些东西慕清晏早有准备,千雪深悻悻道:“我若是一路滚下山去,你们就别来找我了,我会去客栈里等你们。为防万一,晏公子不如先将解药给我十几二十粒。”

慕清晏面无表情:“你还是抓把雪擦擦脸吧,白日做梦容易早死。”

蔡昭忍笑到肚子痛。

陈复光行路艰难,跌跌撞撞的跟在队伍的最后方。

绮浓居然不离不弃,始终温柔体贴的搀扶他,鼓励他。

陈复光感动的声音发颤:“绮浓待我的恩情,等到……有朝一日,我定不辜负。”

绮浓目中柔情似水,低声:“公子是忠厚温良之人,遇上公子,是绮浓的福气。”

――走在最前头的胡天围似乎全然不知。

不知是不是错觉,蔡昭远远看着此人,觉得他头上有点儿绿油油的。正暗笑着,忽听见身旁的千雪深啊了一声,然后身子矮了半截。

蔡昭一愣,将千雪深拉起后,才发现雪层之下是中空的薄冰,千雪深一脚踩上便将薄薄的冰层踩空,宛如踩进泥坑。

慕清晏的反应颇是有趣,明明踩到中空冰层的是千雪深,但他顷刻间的第一个反应是牢牢拽住的却是蔡昭,千雪深大翻白眼。

蓝田玉奔来一看,大声警示众人:“如今我们脚下皆是积雪坚冰,这里冰层渐厚,也不知山石土壤在冰下多深之处。冰层与山石土壤不同,它容易留下中空洞穴,甚至裂开,诸位当心脚下,下脚莫踩实,最好身旁之人牵绳相系。”

众人纷纷听从。

果然,此后周围此起彼伏哎哟之声,许多人都踩进了冰坑,连东方晓都中了招,苦笑着自己抬脚出坑。

行至日头偏西,忽闻一声长长的惨叫,竟是金保辉的一名侍卫突兀的消失在眼前,原来是跌落下去,却未见爬出冰坑。

众人听得惨叫声回荡颇长,连忙过去看,才发现这名侍卫跌落之处竟是一条极深的冰缝,少说四五丈深,冰缝底部又布满了尖锐细长的冰刺。

那侍卫仓促之下来不及提气跃起,跌落后直接被冰刺戳了对穿。他双目圆睁,鲜血侵染冰层,形象可怖。

不等大家议论两句,又听见同样漫长的两声惨叫,原来是又有一名侍卫跌落冰缝,从叫声来听,缝底似乎更深。偏他与另一名侍卫连捆着彼此的腰带,一人跌落之时,另一人也被去势带下,一人活活摔死,另一人被坚冰之此刺入眼窝,贯穿头颅,旋即殒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