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城的城墙在晨雾里像一截生锈的铁,砖缝里嵌着去年冬天未化尽的雪,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渣。李渊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进背包时,窗外传来城防队换岗的金属碰撞声,那声音钝得像敲在他的骨头上。
“真要走?”王婶的声音从门口飘进来,带着熬粥的糊味。她手里攥着个布包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“昨天城西才丢了两个人,巡逻队找着的时候,只剩半只鞋。”
李渊抬头,目光坚定,“王婶,我不能再等了,我弟弟还在外面,我得去找他。”王婶叹了口气,把布包塞到李渊手里,“拿着吧,里面是我攒的一点草药,兴许能派上用场。”李渊接过布包,心中一暖,“王婶,您放心,我会小心的。”他背上背包,走出房门,王婶在身后喊道:“孩子,活着回来!”李渊出了门,沿着街道往城门走去。
街道上冷冷清清,偶尔有几个行人也是神色匆匆。城门口,城防队的士兵们荷枪实弹,警惕地看着周围。李渊走到城门边,一个士兵拦住他,“出城干什么?”李渊掏出通行证,“找我弟弟。”士兵看了看通行证,挥了挥手,“去吧,小心点,城外可不太平。”李渊踏出城门,晨雾扑面而来,他深吸一口气,朝着城西的方向走去,心中只有一个念头:找到弟弟,带他回家。
李渊没回头,正低头检查靴筒里的短刀——那是他父亲留下的,刀刃上刻着一道浅槽,据说曾捅穿过异兽的心脏。“婶,我没得选。”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,“小宇的抑制剂,后天就断了。”
空气静了一瞬,只有锅里的粥在咕嘟冒泡。王婶知道劝不动,这半年来,为了给弟弟李天宇凑异能抑制剂的钱,李渊什么苦都吃过——在废料场拆旧机甲,去地下市场当打手,甚至冒险爬城墙外的藤蔓采草药。可抑制剂的价格像坐了火箭,上个月还能买三支的钱,这个月连一支都不够。
“拿着吧。”王婶把布包递过来,里面是六个煮鸡蛋,还热乎着,“我跟城门口的老张打了招呼,他值早班,能让你从侧门走,不用过安检。”
李渊接过布包,指尖碰到王婶粗糙的手,那上面全是裂子,是常年在洗衣房搓衣服磨的。他喉咙发紧,想说点什么,最终只憋出一句“谢谢”。
侧门比他想象的更窄,只能容一个人过。老张靠在门后的阴影里抽烟,烟蒂在黑暗中亮了个红点。“李渊是吧?”老张的声音沙哑,“王婶说你是个好孩子,可城外那地方……”他没往下说,只是把烟摁灭在鞋底,“走吧,别回头,别让巡逻队看见。”
门轴“吱呀”一声响,冷风裹着沙砾灌进来,李渊弯腰钻出去的瞬间,听见老张在身后说:“活着回来。”
他没回头。
东城外的土地是灰黑色的,像被大火烧过,连野草都长得歪歪扭扭,叶子上蒙着一层薄灰。李渊按照地图上的标记往南走,那是异兽森林的方向,地图是他用三天工资从一个流浪汉手里买的,纸页发黄,边缘卷得像波浪。
走了大概两个小时,脚下的土地开始变得松软,灰黑色逐渐被深绿色取代。空气里的味道也变了,不再是东城特有的机油味,而是混杂着腐叶和某种腥气的味道。李渊握紧了靴筒里的短刀,脚步放慢,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。
他知道,异兽森林的边缘就快到了。
突然,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左边的灌木丛里传来。李渊立刻停下脚步,身体绷紧,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。他慢慢转过身,手按在短刀的刀柄上,随时准备拔出来。
灌木丛晃动了一下,一只兔子从里面窜了出来。那兔子通体雪白,眼睛是红色的,看起来和普通的兔子没什么两样。但李渊知道,在异兽森林里,越是看起来普通的东西,越危险。
他没动,看着那只兔子蹦蹦跳跳地消失在树林里。直到兔子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,他才松了口气,继续往前走。
又走了大概半个小时,眼前出现了一片茂密的森林。树木高耸入云,树干粗壮得需要几个人才能合抱过来。树叶层层叠叠,把阳光遮得严严实实,森林里光线昏暗,只能看见偶尔从树叶缝隙里透进来的几缕阳光。
这就是异兽森林了。
李渊深吸了一口气,走进了森林。刚一进去,他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,那压力让他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。他知道,这是森林里的异兽散发出来的气息,越是深处,气息越浓厚。